【黄黑】同一世界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作为篮球选手
冬季杯开赛前的合宿特训里，相田景虎对诚凛每个人都做了指导。
“没存在感小子，过来，该你了。”
相田景虎把黑子叫到跟前，轻描淡写地问：“必杀技，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能最大程度辅助球队的技术。”
“跟球队和其他人无关，我问的是……”
相田景虎的目光倏地变得犀利，仿佛要直看进黑子的内心一般。
“作为一个篮球选手，你想要什么？”
没等吃了一惊的黑子回答，相田景虎抬头看了一下天花板的灯光，“这个场馆的灯光做得不错嘛……小子，看看你的脚底。”
黑子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脚底，灯光四面八方地投来，球场地板上一片光，没有半点影子。
“你出来一下吧。”
黑子跟着相田景虎走到场馆外，上午的太阳还在东边的天空，阳光在运动中心前方空旷的广场里投下一片光亮。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这片光亮之中，相田景虎转过身面对黑子，缓缓道：
“‘光’这个东西啊，它是没有影子的。”
说着他蹲了下来，轻轻地把手里的篮球放到身侧的地面上，倾斜的阳光落在篮球上，篮球椭圆的影子就在地面上清晰地出现了。
“有了‘自身’，才会有影子。”
相田景虎看向一脸受到冲击般的黑子，一字一句道：“我再问一次——”
“青峰君，请你教我投篮。”
黑子的投篮练习，从冬季杯前的集训开始，每天300球，直到打败桐皇后的第二天，青峰对他一对一指导了一个晚上，黑子的投篮仍然没有太大的起色。
黑子又一个砸筐的投篮，一旁的青峰看了看时间，“阿哲，时间也差不多了，明天再练吧。”
黑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青峰君，要不要跟我一对一？”
“哈？”
“刚才你不是说，想要打球吗？”
这不是青峰跟黑子的第一次一对一，但由黑子主动提出来，这却是第一次。
黑子持球跟他对峙，他明显感觉到黑子身上有什么不同了。那个有同伴在身边的黑子确实是无所畏惧的，但一对一里的黑子动作间往往会少了球场上那种锐气，就算是尽了全力的防守也会让人觉得缺少气魄。
那双眼睛，过去总像在仔细地观察，而今天，那里面燃烧着的是决一胜负的斗志。
黑子运了两下球，快速地往斜下切过来，试图从青峰的左侧突破，青峰被视线诱导一瞬引开了视线，却凭着球感轻松地捉到了黑子的突破路线，他没有去掏球，而是紧贴防守，黑子似乎被他这种指导新手一样的动作激怒了，侧身顶了青峰一下，双手抱起球跨步向篮筐起跳上篮。
青峰这次没手下留情，用力地扇飞了黑子头顶上刚离手的篮球。
黑子抹了把汗，捡起篮球抛给青峰，屈膝张臂，摆出了防守的姿势。青峰不经意地运着球，看着黑子那双紧盯自己的眼睛，喃喃道：“阿哲，你变了啊……”
黑子仍然专注地观察着他的动作，没有应答。青峰转过身去背抵黑子，边运球边往后挤。
低位背打这种依仗身材力量优势的传统内线打法在青峰的球技里属于用得少的一类，青峰这么做本是一时兴起想“欺负”一下黑子，没想到黑子竟像是练过防背身单打的脚下功夫一般，没让他轻易挤进好位置，青峰一看这样打没想象中轻松，干脆转身后仰跳投。
球顺利出手，青峰却稍稍吃了一惊。黑子伸长的手臂追上了他的动作，虽然完全不可能影响到他的投篮，但显然他的动作全被黑子预读到了。
这个散漫的投篮依旧利落入网。
黑子缓了两口气，问道：“青峰君你刚才说我变了……是什么意思？”
被这么一问青峰反而觉得不好回答了，他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只好从具体的表现说：“基本功吧，体力好像也比以前好了一点。”
“这个啊……看来景虎先生说的都是真的。”
黑子拿着篮球，相当开心地笑了笑。
合宿结束的时候，相田景虎特地找黑子说了一番话，让他一定要记在心里。
“今后的路也只能由你自己去走，但有三件事你一定要记着。第一，体能训练对你不是不起效果，只是比常人要慢上十倍，甚至几十倍。”
“第二，有一样无论是天才还是普通人都要不断反复练习的东西，那就是基础动作。任何招式都从这里延伸，任何失误也从这里发生，最重要的是，它是能让你抓紧赛场上任何一个转机的力量。”
“第三……还记得你那时候的回答吧？”
青峰的声音打断了黑子的回忆。
“景虎？什么人啊？”
“我们教练的父亲，一个很厉害的指导者。”
……
诚凛顺利赢下了二回战和三回战，打进冬季杯八强赛，黑子的投篮练习也在被青峰启发“用自己容易投的方式”后找到了方向。
八强赛当天的清晨，桃井听说青峰要去跟黑子碰头验收特训的成果，便一直闹着要他带自己一起去，青峰拗不过只好带上她一起去。
“阿大，你有没有好好跟哲君道谢？”
“说……说什么傻话，我有什么好跟他道谢的。他才要谢我咧，我每天早起晚睡的陪他练球！”
看着青峰一副被说中了却不肯承认的样子，桃井噗嗤一笑。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呀，我只是觉得阿大果然还是这个样子比较可爱。”
青峰马上炸毛，桃井笑得更开心了。两人走到球场，黑子正背对他们在练投篮，桃井一下子就冲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哲君——！”
“……桃井小姐。青峰君。”
桃井不顾怒气冲冲的青峰，说着“不是要验收成果吗？哲君先休息一下喝口水啦，这样才能用最好状态去投篮嘛！”就把黑子拉到一边。
黑子确实练得有点累了，拿起水壶咕噜咕噜灌了几口。
桃井把黑子放在包包上的毛巾拿起来递给他，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看着他擦汗，然后笑着道：“谢谢你，哲君。”
黑子一愣，很快会过意来，他转身看向球场上一个人在投篮的青峰。
“也许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怎么会嘛。阿大又开始练球了，这些都是多亏了你。”
“其实我并没有那么了不起。”黑子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看着球场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帝光的事，忘不了也放不下，什么都不做的话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我才选择跟他们战斗。”
“但是这一路，无数次被鼓励和拯救的人……是我啊。”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语气柔和：“我真的觉得，能跟诚凛的大家在一起打球是十分幸运的事。”
半晌，黑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他笑了笑，“说起来，我就是因为这样被一个很厉害的人教训了呢。‘你的篮球，放进去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有时候想法简单点会更好哦’，还有——”
——作为一个篮球选手，你想要什么？
冬季杯八强赛拉开序幕，诚凛高中对阳泉高中。
木吉和火神的配合进攻先后被紫原阻拦，火神在空中硬是把球拉回，看准下传。
内线攻防间毫不犹豫地往前跑的黑子处于无人盯防的空位，球从上空飞来，他稳稳地把球接到手里。
“可不要随便决定胜负啊！”
“靠你了，黑子！”
篮球的触感和重量从指腹传来，沉甸甸地往下坠。
原来，承载得分希望的传球是这么重的。
篮筐就在视野的前方，依然高高在上，从来没有改变过位置。距离第一次成功投篮，却已经过去五年多了。
那是刚开始玩篮球的第三天，他一个人在街头篮球场里边回忆着从电视上看到的投篮动作边朝着篮筐乱投。几球砸筐之后再一次投球出手，投出去的瞬间仿佛有所预感，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紧盯着空中的篮球。
阳光下，那颗崭新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无比好看的弧线，“嗖”的一声穿过了篮筐。
那一瞬的心情，他想就算用尽最美好的词汇去形容都不为过。像是所有对篮球的幻想都找到了能被实现的依据一般，他毫不怀疑地相信，在不久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一定能像电视上的选手那般，面对对方的防守也能漂亮地把球投进篮筐。
然而那一天的到来，竟是遥远得漫漫无期。
国一日常练习里还能投得进，一旦面对有人防守，命中率就变得惨不忍睹。三军队内练习赛，他从雄心壮志要在防守前投篮得分，变成想要创造机会投篮出手，再把目标改为辅助队友，到最后，竟是只能竭力争取不拖后腿。
成为第六人后，为能有机会站到赛场上激动喜悦的同时，投篮命中的能力仿佛也随之被抹去，成为影子的代价，是连投篮都成了卑微的愿望。
被深深压在心底的那些心情，一个一个他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来。
想要投篮，想成为首发，想要更多的出场时间，想帅气地突破过人，想漂亮地上篮得分，想在比赛的最后时刻接到队友的传球投入绝杀……多少次了，在梦里看见向着篮框飞翔的自己。
——“我不会让我们在这里结束，一定会投进去的！”
侧身，上臂紧贴身侧，肩膀蓄力，双手同时托球上举。篮筐就在视线的前方。
在他身前跳起的身高208的紫原巨大的身影瞬间遮盖了灯光，大片阴影铺天盖地而来，最初那点紧张和激动都已消失不见，四周的声音忽地都被隔绝，他的眼中仍能看见篮筐。
篮球的世界广阔无边，是不是也有黑子哲也的一席之地。
一定存在着。
篮球从手中被有力地往上推出，带着与他的传球相似的偏直弧度，在他眼前越过紫原的头顶。
紫原一脸震惊的表情后方，消失的篮球在篮筐上方显现，“唰”的一声，干脆利落地落入网中。
堪称“三分线内全是守备范围”的全国高中生第一中锋紫原敦被得分，阳泉高中本次大赛第一次失分竟是被名不经传的诚凛11号选手进的球。
——我再问一次，作为一个篮球选手，你想要什么？
——我想得分。想靠自己这双手，把篮球投进篮筐。
——待续
